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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寒从脚下起,会冻着的。”他温和地说,没有收回手。
大概是冻得受不了,她没再拒绝,接过袜子,从包包里掏出钱夹:“我买下吧!”
他失笑:“没这么夸张,一双袜子而已。”
她迟疑了下,起身走开,回来时,手里多了一瓶饮料、一袋牛肉干,她将东西放在他面前的小餐桌上,“谢谢!”她羞得耳朵都红了。
他耸耸肩,莞尔,公平交易吗?不过,心中多了些柔软,这女生非常自重。
这下,她才坦然地把袜子拆封,脸苦成一团。袜子是蒙着整个脚掌的,鞋是人字拖,穿了袜子就没办法穿鞋。他找了把小剪刀,把袜子前面剪了个口子。她对他一扬眉,面容俏丽。之后,她继续玩游戏。
出站台时,她没什么行李,走得非常快。他们落在后面,很快就错过了。他没有想过会再见到她,茫茫人海,这样的概率太低了,除非有缘。
五年之后,他在咖啡馆相亲,她在邻桌对恋慕她的学生说:“老师今年二十七岁了,对于恋爱没什么想法,我想要的是婚姻,然后马上生一个孩子,你做好准备了吗?”她问那个恋慕她的学生。
字字句句,他都听在耳里。
他们有孩子了,她怎么舍得离弃?
它坐西朝东,平面呈十字形,是一座仿法国中世纪哥特式建筑,红色的砖墙,白色的石柱,青灰色的石板瓦顶。两座钟楼,南北对峙,高耸入云。周日早晨七点,这里有天主教弥撒。教堂内,信徒已济济一堂。外面,身穿礼服的新人一对一对的,影楼的摄影师对着他们,相机闪烁个不停。
这里是徐家汇天主教堂,上海著名的景点之一,是新人们拍婚纱照必去的地方,也是孤单的灵魂渴望得到救赎的地方。
天刚放亮,苏陌就把童悦送到了这边。昨晚,童悦在公寓里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,连同钱燕的几张照片,请华烨托冷寒送进了看守所。为恐犯人情绪变化太大,刑前不允许见家人。如果她想见,可能也有办法。她没有提出任何要求。
她又去了趟商场,从头到脚,从里到外,买了个全,簇新的,都是名牌。彦杰的尺寸,彦杰喜欢的颜色。
苏陌看她趴在柜台前,为个领带挑来挑去,直叹气。
“好多年没见到他爸爸,哥不能太寒酸,不然,他爸会伤心的。”她说时,神情平和,语气不带任何情绪。
这一次处决的犯人是同一个缉毒团伙的,周陈也在其中,所以法院格外慎重,审判大会没有对媒体开放。只在进法庭时,让记者们拍了个侧影。一个个光着头,也看不出谁是谁。童悦没去看彦杰最后一眼。
教堂的门开了,童悦随众人走进教堂。淡黄色的灯光,很温暖,气氛非常肃穆。童悦停了停,缓缓上前,找了个位置坐下。她学那些信徒的样子,十指交叉放在胸前,闭上眼睛。
“上帝您好,”她在心里默念,“我不是信徒,也从来没进过教堂。现在来打扰您很不好意思。我不晓得说什么好,可是如果不说,心里又闷得很。上帝,您应该是万能的,人世间的一切都能看见,对吧?您待的那个地方叫天堂,《人鬼情未了》里说好人死后会上天堂,天堂的阶梯一级级,闪着金光。坏人死了进地狱,被两个魔鬼拖着就走,一点还价的余地也没有。彦杰属于坏人吗?在法官嘴里,在别人眼中,好像是。
“我也有点恨他,他总是伤我的心。我想留上海,他不肯。我喜欢他,他不回应。他总让我哭。到最后,他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我,还是让我哭。可是,在我心里,还是愿意他好。天堂一定很人性化,您也非常仁慈。他的父亲救死扶伤,早在天堂安家,您能否网开一面,让他和他的父亲团聚呢?然后让他擦亮双眼,不要结交坏朋友,要珍爱身边的人,哪怕只有一分一秒,也要让他知道。还要告诉他,不要牵挂我,我会过得非常非常好。
“上帝,絮絮叨叨讲这么多,您别嫌烦,很对不起,我从来没有祷告过……”
她与苏陌走出教堂的时候,觉得脸上凉凉的,一摸,全是泪水。苏陌揽着她的腰,她没有推开那只手,不然她就没办法向前迈步。
下午两点左右,冷寒的电话到了。华烨开车送他们过去,那是上海的近郊,稍有点荒芜。彦杰睡在白布袋中,非常安静。灵车在树林后面的小径上等着。在灵车上,她握着彦杰的手,他的手太冰,怎么都焐不热。到了殡仪馆,化妆师给彦杰洗了澡,换上她买的衣服。彦杰非常帅,那种酷酷的帅。
她与彦杰合了影。苏陌把她拉出去。
过了不久,彦杰成了小小的一团,被包在一个小红布袋里出来了。隔壁有个出售骨灰盒的老人告诉她,要买把伞打着,这样子灵魂就不会散开,还认得回家的路。她选了一个深灰色的骨灰盒,里面有假山还有亭台,像古装戏中公子与小姐幽会的后花园。她想笑,嘴一咧,掉下来的是泪。彦杰住在这里,应该会咬牙切齿的。
她捧着骨灰盒,苏陌撑着伞,她将盒子寄存在公墓管理处。等假期里,她